【结构】雾霭海岸
31 人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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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丝姐姐爱她吗?”
羲承问这话的时候尾巴被海草缠住了，他转身把海草拂开时在那片海草中间看见一个隐隐反着光的东西，他伸手一摸，是枚戒指。
“爱啊，不然她怎么会上岸。” 二姐趴在珊瑚上，面色不算好看，“她上岸之前我劝过她了，人类原本就是虚伪的生物，不可能有纯粹的爱情，但她根本不听…那是什么?”
“一枚戒指。” 羲承抹去戒指上的泥沙，虽然是枚素戒，但做工看得出无比精细，内面刻着一轮弯月和几个字母，还没等羲承仔细去看，二姐就游到他面前把他指尖的戒指拿走了，她喜欢各种好看的饰品，闪亮亮的更好。
“一颗钻也没有，”二姐随意看了两眼，有些嫌弃地把戒指往旁边一抛，“估计嫌戒指不够值钱就往海里扔了吧。”
毕竟海里经常有各种人类扔下来的东西，有戒指这类的饰品，也有各种垃圾，对此海洋里生活的人鱼和其他动植物都很不满。
羲承趁二姐不注意伸手接住了那枚刚刚被她丢弃，在海水里飘飘荡荡的戒指，捏在手心里。
他又找回刚刚丽丝姐姐的话题，“那么丽丝姐姐现在怎么样?”
“被关起来了咯，听说还是每天哭。”
羲承听罢轻轻哦了一声，攥紧了手里的戒指。
*
丽丝姐姐一直是性格善良开朗拥有正能量的人鱼，平日里无忧无虑，羲承从没有见过她流泪，丽丝姐姐一直很喜欢羲承，她总跟羲承说羲承就像珍珠一样晶莹无瑕。
她上岸前来找过羲承，当时的她看上去很兴奋，笑意盈盈的，她把自己的贝壳项链送给了羲承，说，“姐姐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来了，这项链你收好了，想姐姐了就看一看，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们再见。”
羲承记得当时自己问她，
“真就这么上岸吗?”
“嗯。”
“会幸福吗?”
“会很幸福的。”
羲承点点头，没多问了。
然后丽丝姐姐拥抱了他，低声说，“别人都觉得我在犯傻，你呢?”
羲承默默回抱住她，“如果姐姐可以找到幸福，那不管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丽丝姐姐抱得更紧了，她微微颤抖声音中有着压抑的激动，“谢谢你，羲承。”
其实羲承并不知道丽丝姐姐为什么一定要上岸，他也不知道丽丝姐姐上岸是去做什么，但她说她上岸会很幸福，羲承只有一次性获得两百只海蚌时会感觉到一点幸福，如果丽丝姐姐上岸后会很幸福的话，那就够了。
幸福就好了，不是吗?
丽丝姐姐走的时候连鱼尾摆动后留下的小气泡都跟她背影一样洒脱，羲承躲在礁石后面看着她上岸，看着丽丝姐姐漂亮的橙金色鱼尾渐渐化成了人的双腿，在地上缓了好几分钟，把提前准备好的长丝巾裹在腰上才站起来，走起路还是不太适应有些晃荡。
这场景对羲承来说十分新奇，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岸上的丽丝姐姐，忍不住摆动着自己的鱼尾，想象着如果变成双腿会是什么感觉。
有个黑红发挑染扎着高马尾的女人从沙滩另一侧走过来，手上搭了一件外套，黑色马丁靴陷进松软的沙地，抬脚时带起一片飞扬的细沙。
丽丝姐姐看见她后很开心，迈着不甚自然的步子向她走去，那个女人伸手接住了丽丝姐姐，两人紧紧的抱了好一会，然后那人温柔的把外套披在丽丝姐姐身上，眼里尽是宠溺。
这个人类就是丽丝姐姐不顾族人的警告相劝也要上岸的理由吗。
羲承看着两人走远，直至再也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他转过身靠着冰凉的礁石，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平面，肩膀上好像还残留着丽丝姐姐下巴的温度，他抬起手试图隔空去抓天上被云遮了一半的太阳，在海里是看不见的，阳光透过指缝洒在羲承的脸上，映进他湛蓝的眸子里，他眯了眯眼，放下手时溅起了几滴水花，水花在光下像散落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一颗颗又落入大海。
当丽丝姐姐回来的时候，羲承很诧异，他呆呆地看着她被其他人鱼往族长那边带，她眼尾殷红泛着肿，橙金色的鱼尾暗淡无光，他们人鱼的鱼尾颜色和光泽是能根据人鱼自身的情绪和状态所变化的，光看尾巴也知道丽丝姐姐现在很不好，他从没见她的鱼尾颜色暗下来过。
其他人鱼都在议论纷纷，说丽丝姐姐又是一个为虚伪爱情受伤的人鱼，自作自受。
爱情? 那是什么?
“爱就是你想到ta靠近ta就会脸红心跳，无时无刻思念着ta，想每时每刻和ta呆在一起，ta开心你就开心，ta难过你也难过，能牵动你的情绪，ta会在你生命中占据不可割裂的一部分。”
二姐这么回答他。
于是羲承才问，“丽丝姐姐爱她吗?”
——“爱啊，不然她怎么会上岸。”
是了，羲承回忆起丽丝姐姐上岸那天的情形，微红的面颊，上扬的嘴角眉梢，满眼的笑意，金光闪闪的尾巴，任谁看心情都是极好的，因为要和岸上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即使是抛下海里的一切她都是开心的，那就是爱了。
其实他原本不太明白有什么能让丽丝姐姐为那个人类做到这种地步，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说上岸后会很幸福。 原来是爱。
羲承年纪不大，丽丝姐姐是他亲眼见到的第一个上岸的人鱼，其他的都只是耳闻，直到丽丝姐姐哭着回来他才猛然回忆起之前听到过但当时他并不在意的闲聊。
明明大部分上了岸的人鱼最后都会抱着不好的结局回到海里，明明这么多前车之鉴，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鱼甘之如饴呢。
羲承摸着脖子上的贝壳项链，胸口有些闷，他摆动着鱼尾，跟二姐道了别，便往西边游，每个被惩罚的人鱼都会被关在那一片。
他躲过看守的人鱼，在数十个屋子里找到了关押丽丝姐姐的那间，她双手环抱住她的鱼尾坐在地上，头发有些杂乱，单看背影相较之前瘦削了很多，瘦弱的肩膀颤抖着，他透过凿得不算大的礁石窗小声喊她，“丽丝姐姐!”
丽丝姐姐闻声转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泪水，她见是羲承，抹着眼泪来到床边，抚上了羲承抓着窗上栏杆的手，未压下去的哭腔带着低哑，“羲承，你怎么来了?”
羲承暗吸了一口气，丽丝姐姐的手比栏杆还要冰凉，他握住那只手，试图以自己的体温同化它，“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丽丝姐姐嘴角挂上勉强的笑，瞳仁深处还是深不见底，“不太好。”
羲承把贝壳项链摘下来，透过窗子递给丽丝姐姐，“你回来了，我来还你项链。”
丽丝姐姐接过项链，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就这么静默了许久，她才再次开口，“羲承，可以麻烦你，帮我做件事吗?”
“当然可以。”羲承连忙说。
丽丝姐姐回到里屋，从她的枕头下翻出一个物什，又回到窗前把物什递给羲承，她看着这物什的眼神中分明带着不舍，眼底似乎又快流出泪来，就连来窗前的那短短的距离都拉长了许久，塞给羲承后又长吐了一口气，羲承低头看向手心里的东西，是一朵金属玫瑰。
“你帮我在今天下午六点的时候，放在东南边海岸的码头上吧。” 丽丝姐姐声音很小，但悲怆劲却比之前小了，“她每天六点都会到码头工作，她的东西，还是还给她吧。”
羲承收紧掌心，金属玫瑰触碰到了自己手指间的戒指，那枚刻着弯月的戒指，他点点头，“好。” 转而又犹豫着开口，“后悔吗?”
丽丝姐姐定定的看着羲承，“不后悔。”
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回答。
羲承后来没问她和那个人类之间到底怎么了，也没再继续问为什么不后悔。
*
羲承在六点准时把那枚金属玫瑰放在了码头边，然后躲在一旁想等那个女人把它拿走后再走，他目光朝沙滩放去，但找不到那女人。
他意兴阑珊的等，等待的过程中把玩起了手上的戒指，他把戒指摘下来，举起来仔细观察起了它的内环，他记得除了那轮弯月还有几个字母，他照着字母呢喃出声，“Jake…”
像一个男人的名字。
突然他的肩膀被点了两下，他吓得不轻，浑身一抖戒指差点掉入海里，他有些慌张的回头，先是在这块用来藏身的大礁石旁边的沙滩上看到了一双帆布鞋的鞋面，紧张无措钻入羲承的大脑，他好像被人类发现了，他明明记得这片沙滩鲜少有人踏足。
好在尾巴还在海里，这人应该一时半会看不出，只花了几秒钟理清思绪，他鼓起勇气顺着鞋面往上看，和撑着膝盖俯身看自己的那人对视的一瞬间，羲承愣住了。
那人有着一头张扬的金色头发，眉眼俊逸，骨相十分优越，黑色瞳孔里像有磁铁一般让羲承挪不开目光。
沈载伦看着眼前这个眼眸湛蓝脸颊泛着粉红的少年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看对方手里的戒指眼熟，很像自己之前不小心掉了的那枚，想过来礼貌性的问问，谁知点点他的肩膀能有这么大反应，脸转过来后对上那双湿漉漉的漂亮眼睛后竟都忘了要问什么。
羲承暗暗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软肉，他刚想先开口，码头上却突然传来马丁靴鞋底踩踏码头木板的声音，羲承猛地往礁石后一躲，顺便伸出胳膊揽住旁边那人的脖颈往下一拉，那人有些猝不及防，被力道拉的直接蹲了下来，稳了稳才没摔倒，两人现在都完全被大礁石挡住，羲承有些抱歉的张口，“不好意思，委屈一下。” 随即偷偷探出半个头往码头望。
熟悉的黑红发挑染，熟悉的马丁靴，但她看上去很憔悴，一点没有上次见她那么意气风发。她似乎看见了码头边的玫瑰，身形一定，随即三步并两步快步上前把玫瑰拾了起来，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迅速站起身往海面上寻找着什么，搜寻无果，她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把玫瑰紧紧捂在胸口，失了力般跪在地上，豆大的泪珠随着及其压抑的呜咽一起喷薄而出。
羲承呆愣地看着，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情景。
沈载伦被突然这么一勾，整张脸都贴上了对方微凉的肩颈，鼻尖触到对方细软的颈侧，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胸口微微的起伏。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对方胸前那片细腻光滑的皮肤，胸骨的形状在薄薄的皮肤下面隐隐的显出来，揽着他脖颈的腕骨也过分纤细，太瘦了。一股奇异的酥麻感从他的脚底蔓延至全身，当对方清润的嗓音近距离的在他耳畔响起时大脑就像老旧的电视一样泛起黑白雪花。
沈载伦红着耳尖移开目光，顺着羲承的视线看向码头，看清人后微微皱了眉，“安雅。”
羲承耳朵一动，转过头，“你认识她……”
转的太快了，忘记了此时两人的距离，这一扭头羲承右脸直直擦上沈载伦左脸，下巴堪堪抵上他的颧骨，羲承倒抽一口气立马噤声退开。
一切发生的太快，羲承的反应也太快，沈载伦甚至只是面颊上稍微感受到了一些凉意而已对方就已经松手离远了。
沈载伦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羲承在不远处眨巴着眼睛看他，沈载伦莫名觉得有趣，弯了嘴角伸手抓住羲承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你太出去了，会被她发现。”
羲承听了下意识往码头看了一眼，乖乖的被拉回礁石后面，他朝沈载伦抬起眼，细声细气的又问，“你认识她?”
“认识啊，” 沈载伦蹲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拆了包装扔嘴里，“安雅家离我家不远，我跟她从小邻居，你想问她最近的那事，对吗?”
羲承边点头边思索刚刚被他扔进嘴里的是什么，圆圆的像半透明的珍珠。
“她突然带回来一个姑娘，说是她女朋友，她妈可生气了，不过我倒不惊讶，原本安雅就不算是个守规矩的人，从小到大没少挨她妈骂，
那姑娘叫丽丝吧……”
“为什么带回来女朋友会被骂?”
沈载伦被羲承打断垂眸去看他，对方表情很认真，似乎真的不明白这个问题。
哈……? 怎么会有人单纯到这个地步?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揉了揉自己后脑的头发，“可能因为现在大家还是不太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吧……觉得女孩必须找男朋友，男孩必须找女朋友?”
? 好奇怪，羲承完全不能理解，在他们人鱼结为伴侣的条件里没有性别要求，只要双方愿意，那么同性或者异性都是可以的。
羲承莫名迫切的想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什么看法，“那你呢，你怎么看?”
“我?” 沈载伦有些没想到会被反问，但他迅速做出回答，“我当然觉得性别并不是问题，互相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噢。” 羲承得到回答后没有再多问，只是又聊回了安雅，“安雅爱丽丝吗?”
“爱吧。” 沈载伦往后倒，手撑在身后，抬着头看着天空，“她们分开，应该也是迫不得已……你是丽丝朋友吧?”
!
羲承猛地睁大眼睛，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
沈载伦指指他颈侧的印记，浅蓝色的鱼尾，这是他们每个人鱼都有的标记，丽丝当然也有，是橙色的。
“你跟她关系这么好，纹身都纹一对?”
“……也不是。”
“反正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谣言说丽丝是条美人鱼，逗呢，还真以为美人鱼存在啊。” 沈载伦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到逐渐僵硬的羲承，“自那以后安雅就不让丽丝出门了，后面不知怎么的丽丝就走了，安雅难过了挺久。我算是不懂，明明挺喜欢的，干嘛分开。”
羲承默默绷直了他的鱼尾，攀在礁石上手指逐渐用力，力道大的指尖都发白了。
“你干嘛老泡水里啊，上来啊?” 沈载伦说着就要拉他上来。
羲承一惊，马上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不不…不了，我就喜欢在水里。”
沈载伦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羲承咬着唇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我叫羲承，你呢。”
“我叫沈载伦，你可以叫我Jake。”
“Jake?” 羲承一下就想到了戒指上的字母，他摊开手掌心，里面是那枚戒指。
沈载伦也看到了，他终于记起来他想问羲承的事情，“啊对，我刚开始就想问你，这戒指是你捡到的吗，跟我丢的那枚一模一样。”
“如果是你的，那它还有什么特征呢?”
“里面刻着月亮，和我的名字。”
“好吧那确实是你的。”
羲承把戒指朝沈载伦递过去，沈载伦从他掌心接走那枚戒指，想了想，又伸手捞过羲承的手，把戒指稳稳当当的穿入他的中指。
沈载伦抬头对上羲承疑惑的目光，狡黠一笑，眼睛弯弯的，唇角弧度很漂亮，“我老是弄丢它，你帮我保管吧。”
羲承愣愣的看着沈载伦，沈载伦的掌心很温热，热量透过皮肤揉进羲承的血液，顺着手指往上涌，布满羲承的胸膛，包裹住他的心脏，心跳跳动的频率突然比以往快上不少，那是羲承从未有过的感觉。
羲承拧着秀气的眉头，胸口起伏着，他一手捏紧了沈载伦的手，一手抚上胸口，下意识朝身边唯一的人求助，“我心脏突然跳的好快，这是怎么了?”
沈载伦一听急忙上手去摸羲承的额头，“说了不要在海里泡这么久吧，是不是着凉了?”
沈载伦的触碰并没有让羲承好受一点，反而更甚，但羲承内心却不排斥他，甚至想再贴近他一点，所以他乖乖把头靠在沈载伦掌心，任由那股奇怪的感觉在体内乱窜。
他望向沈载伦的眼底湿润润的，语气掺着若有若无的委屈感，“跳的更快了，你离我越近跳的越快，胸口热热的，脸也热热的，好像是因为你，这是为什么?”
沈载伦手一顿，一下明白了，他有些慌张的与羲承对视，羲承湛蓝的眼底纯粹的找不到一点杂质，两人的手还紧紧的相扣在一起，更让他慌张的是羲承的直言不讳，他分不清羲承是真的过于单纯还是只是故意讲出来撩拨他。
几秒后，他选择相信前者。
羲承还在等他的回答，软软的看着他，沈载伦喉头一紧，他强压着混乱的思绪，“那你讨厌这种感觉吗?”
羲承摇摇头，诚实的回答，“不，而且我还想离你更近，明明感觉很奇怪，但还是想靠近，为什么呢?”
突然羲承想到了二姐说的话，“爱就是想到他靠近他就会脸红心跳。”
沈载伦这边还在想该怎么回答，羲承突然冷不丁的开口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我爱上你了吗?”
沈载伦动作一滞，脸骤然发烫，羲承的过于直白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不自觉的躲避着羲承的视线，支支吾吾道，“也…也没有那么快吧，可能只是有…有点…喜欢……”
“喜欢……” 羲承低下头思考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沈载伦感觉自己快爆炸了，他深吸一口气，“……有吧，我也没喜欢过别人，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你挺漂亮的，也很可爱…应该，有点吧……”
“你也很漂亮，” 羲承说，“眼睛漂亮，鼻子漂亮，嘴角也漂亮。”
老天，沈载伦在内心咆哮，这还不动心都不是正常男人。
羲承想起自己另外两个朋友，索尼和艾米，他们经常接吻，理由是互相太喜欢了，一对视上就会想亲吻对方。
“我们接吻吗?” 羲承再次语出惊人。
“哈??”
“互相喜欢的话，不就是会想接吻吗?”
沈载伦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以前也不是没听过姑娘的情话，但他从没有这么害羞难为情过，他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脖颈耳垂都染上绯红，“但……”
羲承没等他说完，就闭着眼睛凑上去，停在离沈载伦还剩两指的距离不动了，把决定权交给了沈载伦。
沈载伦看着羲承近在矩尺的脸，对方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轻轻颤动着，嘴唇饱满红润，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像着魔了一般低下头，下巴往前送，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一刹那海边浪花拍打沙滩的声音，天空海鸥的叫唤，翅膀扑腾声，此刻似乎全都销声匿迹，耳边只剩下了对方的呼吸声。
羲承感受到温软的触感，浑身一颤，嘴唇相贴处痒痒麻麻的，像是被水母触角轻轻碰了一下似的，他下意识的轻哼出声。
不出声还好，轻哼声传入沈载伦耳朵里的那一秒，他呼吸突然变得沉重，手扶上羲承的后颈，张嘴咬上了他的下唇，意料之内的软，舌尖抵开牙关时，沈载伦感受到了羲承伸胳膊攀住了自己脖颈，这无疑给了他鼓励，他卷起对方舌尖，灼热的气息在两人唇齿间游走。
羲承被吻的七荤八素，奇妙的感觉占据他的全身，像是全身的兴奋因子都被调动了一样，他渐渐有些喘不上来气，身子微微颤栗，在憋到自己前往后退了退。
感受到羲承的动作，沈载伦停下了动作，抵着羲承的额头抬眼去看他，羲承眼眶潮红，被吻的目光涣散，呼吸杂乱，看上去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如果沈载伦能看到他海里的的鱼尾，就会发现羲承的蓝色鱼尾此时闪着漂亮的细闪光芒，颜色比以往都更通透。
羲承靠在沈载伦的胸口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唇上还残留着水迹，他抬头看沈载伦，对方看上去呼吸也并不稳，海风吹开了他的金发，原本遮了一半的眼睛被完完整整露了出来，漆黑的眼睛只映着自己的身影。
“好甜。” 羲承又抬头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沈载伦的唇角，“是什么?”
沈载伦强压下去血液沸腾的感觉，哑着嗓子，“我刚刚吃了糖。”
“糖?” 羲承没吃过，他歪着脑袋问沈载伦，“那是什么?”
“??” 沈载伦真的没办法忍住不问了，“你怎么会连糖都不知道呢?”
羲承垂下眼帘，经过一阵复杂的心理斗争，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又抬起头，“我相信你。”
“……相信我?” 沈载伦没听懂。
羲承却没在回答他，只是借助他胳膊的力气浮出水面，先是露出纤薄的腰，然后是与鱼尾连接的部分，羲承又往上爬了点，侧趴在沈载伦怀里，将鱼尾横在水面上，然后散发着宝石蓝光泽的鱼尾全部展现在沈载伦眼前。
沈载伦惊得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只是抱着怀里的羲承，呆呆的看着海面上的鱼尾。
之前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不管是羲承的性格还是言行，包括那句我相信你的意味，沈载伦在看见鱼尾的一瞬间也懂了。
沈载伦久久没反应，让羲承心里有些发毛，他担忧的想直起身去看沈载伦的表情，刚一动就听见沈载伦显然还没缓过来的声音，“你…我…你……你…你是人鱼?真有啊?”
羲承低低的嗯了一声。
“难怪你这么漂亮呢，种族优势啊。”
想象之外的反应，羲承愣了一下，抬头去看沈载伦，却没看到奇怪的表情，他只是像之前一样笑着，看到羲承看向自己，解释道，“刚刚确实吓了一跳…但挺酷的。”
“酷?什么酷?” 这回轮到羲承不懂了。
“跟人鱼谈恋爱啊，这还不酷?”
沈载伦在他耳廓印下一吻，“你们人鱼总不会装单纯欺骗人类感情吧。”
羲承听了不开心了，挣扎着就要从沈载伦怀里出来，“明明是你们人类更虚伪，我们人鱼才不会欺骗。”
沈载伦笑眯眯的搂紧羲承，妥协的点头，“好好好，人鱼最善良了。”
羲承还是转过身子，直面沈载伦，声音闷闷的，“你要是跟别人说了我们的存在，我就把你吃了，骨头都不吐。”
沈载伦眉头一挑，“你们人鱼吃人啊?”
“其实不吃的，但是也不是不能吃。”
沈载伦被逗笑，“好，我知道了。”
突然想到什么的沈载伦面色一下严肃起来，“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安雅和丽丝分手了。”
“既然丽丝是你朋友，那丽丝是人鱼的传闻就是真的了，我当时一直不在意这些，所以听到的一些东西就当耳旁风过去了，刚刚突然想起，有段时间，有些人一直说着要抓捕什么，说不定就是丽丝，当时我和安雅在一块，我没听清，但她好像听清了，皱着眉风风火火丢下我就走了，再没过多久，她和丽丝就分手了，丽丝就走了。会不会是因为有人要抓捕丽丝，所以安雅急着让丽丝回到海里才跟她分手的呢，毕竟你们人鱼在海里最安全嘛。”
羲承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砸得一下没理的清楚，他咬着手指思索着这些话的逻辑，又想到安雅刚刚悲伤痛苦的样子，他眼睛一亮，认同了这个说法，他想立马去告诉丽丝姐姐。
“我要去告诉丽丝姐姐，” 羲承说着就要入海，沈载伦下意识的想去抓他，还没等抓到，羲承自己又转过身，吧唧一口亲在沈载伦的左脸，“谢谢你载伦，我们明天还在这里见，我会想你的。”
沈载伦还沉浸在脸颊吻里没反应过来，羲承就扑通一声入海了，沈载伦只来得及看清他摆动的鱼尾。如果不是海面上有还在荡漾的波纹，或许沈载伦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我会想你的”这句话萦绕在沈载伦的脑海里，他捂住脸忍不住低笑，他的小人鱼对表达爱意真是毫不吝啬。
羲承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游到了丽丝姐姐的房外，颇为激动的再次透过窗户喊她。
丽丝姐姐没在哭泣了，她看羲承反常的样子有些担忧，“怎么了羲承?”
“安雅!” 羲承游的太快，气息有些不稳，但他看见安雅两个字一出来，丽丝立马睁大的眼睛，他也不顾还没平稳下来的气息，笃定的说，“丽丝姐姐，安雅是爱你的。”
*
听完事情经过的丽丝姐姐又哭了，她哭的比之前还猛烈，但她这回是边笑边哭。鱼尾也像重新被灌溉的花朵一样，颜色鲜活起来，渐渐恢复了光泽。
巨大的情绪波动让丽丝姐姐甚至忘了问为什么羲承会认识沈载伦，她只是一直不停重复着，“谢谢羲承。”
羲承努力把胳膊伸进窗子拍拍她，“还有两天姐姐就能被放出来了，我陪你去找她。”
从丽丝姐姐那里离开后，在游回家的途中，羲承就想沈载伦了，唇舌间似乎还有他的气息，他双手的温热，他金发扫过脖颈微微发痒的感觉都历历在目，羲承用拇指磨捻着中指上的戒指，觉得神奇，只是第一面而已，就已经能让自己这么魂不守舍吗。 “爱就是无时无刻思念他，想每时每刻跟他待在一起” 羲承又想起二姐的话，暗暗红了脸，原来这就是爱。
羲承回了家，找到一个封起来的蚌壳。
每条人鱼都有变化双腿的能力，而变化双腿需要一个咒语，咒语随着人鱼出生会被封锁在族长给予的蚌壳中，每条人鱼的咒语都不同，只有打开了蚌壳才能看见咒语。
但如果打开蚌壳需要鱼尾上最内层的鳞片，整整七片，才能将蚌壳打开。
羲承记得丽丝姐姐打开蚌壳时，她四周的海水都被她的鲜血染红，她疼的嘴唇苍白，浑身无力，最后两片还是请羲承帮她拔的。
很难拔，也很痛苦。
羲承很怕疼，他凝重的又把蚌壳放了回去，他怕他最后也不能靠自己把七片都拔下来，想着等丽丝姐姐出来了，请她过来一起拔吧。
第二天羲承如约冒出海面，沈载伦似乎早就站在了那里，金发被海风吹乱，插着兜微昂着头面对海面，看到羲承后面上立马泛起笑意，蹲下身朝他张开了双臂。
羲承心头一热，加速往岸边游过去，一头扑进了沈载伦的怀里，对方稳稳的接住他，埋进他湿漉漉的颈窝，闷声道，“好想你。”
明明羲承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笑着说，“什么啊，明明才见第二面。”
沈载伦撇着嘴从羲承颈窝里退出来，很委屈的样子，“怎么能这么说，有些人就算见了两百面两千面我都不会想他们的，而且不是你说，我们是互相喜欢的关系吗？”
羲承耳根隐隐发热，又往沈载伦身上靠了靠，诚实的说，“好啦，我也很想你。”
沈载伦这才心满意足的把羲承重新拥回怀里，牵过他的手，“丽丝怎么样?”
“她很好，她到时候会回来找安雅，你帮我们跟安雅说一声吧。”
“嗯好，”沈载伦顿了顿，又问，“那丽丝会重新上岸吗?”
羲承转动着中指的戒指，“不知道呢，会吧，但是留不留在岸上就不知道了。”
“你也可以变出腿来吗?” 沈载伦说着手覆上羲承的鱼尾，上面细密的鳞片冰冷光滑，像冷兵器似的微微反着蓝光。
羲承的鱼尾之前从没有被温热的手抚摸过，被沈载伦这么一摸，脊背不自觉的一僵，他的手指像是莫名生出了股电流一般，被他手指滑过的地方都格外敏感酥麻，他忍不住抓住了游离在他尾巴上的那只手。
沈载伦不解的抬眼看他，就看见羲承脖颈脸颊都淡淡的透着红，咬着下唇像是隐忍着什么。沈载伦这才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
羲承捏着沈载伦的手指，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我当然也可以变出腿啊。”
“有什么条件吗?” 沈载伦的回答又是羲承没想到的，羲承以为他会说‘那你现在可以变吗’。
“条件当然有啊……” 羲承在想要不要如实告诉他，但羲承不太会撒谎，最后在沈载伦的对视中败下阵，“一个咒语，需要拔几片鳞片。”
“拔鳞片?” 沈载伦立马说，“那你不要变出腿了，太疼了。”
“可是我如果不变出腿，我们只能一直在这见面，我没办法跟你像其他人一样……”
羲承还没说完就被沈载伦打断，他神色认真，微微皱着英气的眉，“我不需要那些，不需要跟其他人一样，在哪见面，做什么都不重要，你不能伤害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羲承愣愣的看着沈载伦，鼻头突然一酸，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温暖，他贴上沈载伦硬朗的下颌，嗓音细软，“我好喜欢你。”
突然的表白让沈载伦有些猝不及防，他不自然的眨眨眼睛，他低低的回应，“我也是。”
沈载伦看着平静的海面，他伸手拂过带起一圈圈涟漪，“我能变出尾巴吗?”
“啊?”
“这样我就能下海陪你了。”
羲承被逗笑，弯着唇，“不行哦，只能我变出腿，你变不了人鱼。”
沈载伦显然有些失落，“好吧。”
“没关系的，” 沈载伦又强调了一遍，“你不需要变出来双腿，真的。”
羲承心口热热的，他笑道，“我知道了。”
沈载伦还想说，被羲承伸出手指摁住嘴唇制止了，额边的头发被羲承温柔的抚开，脸被他微微捧起，只看见羲承眯着眼睛说，“那么，今天要接吻吗?”
沈载伦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羲承，几秒后，羲承被他塞了颗什么东西到嘴里，甜滋滋的，像是上次他说的糖，还没尝出别的味道，就被沈载伦摁着后脑勺吻了上来。
羲承脑袋晕乎乎的被对方夺取氧气，那颗东西被沈载伦咬碎在两人唇齿之间，细碎的甜味扩散到味蕾的每一个位置。
沈载伦把羲承嘴角的糖渣舔掉，低笑，“果然很甜。”
羲承找到沈载伦嘴角，又咬了上去。
用气声说，“好像不只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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